前言:
海飞,我前同事,结识十来年。因不喜内卷,也不想鸡娃,三年前与妻子携带一双儿女移居加拿大。
刚刚过去的暑假,他首次回国探亲,尽管行程匆匆,还是情思涌动。返抵加拿大已经一个月,迄今心绪难平。
这几年,润还是不润?算是一个真命题。
对此,海飞没有肯定或否定,只是三年来通过公号(ID:枫叶国冰与火)坚持记录。
当然,这只是他家庭的故事,不具代表性。你我且看且想即可。
以下是他的自述,略有删改。
1
在加拿大呆了三年后,这次回国,最大感受,就跟穿越了一样,又似做了一个美妙又炎热的梦。
这趟回国,总行程超过 1 万 5 千公里,飞了整整 15 个小时。从多伦多一路北上,飞越了北冰洋和西伯利亚,穿过蒙古国,穿过华北和华南,才到香港,再经广深高铁北上回老家,期间在广州稍作停留,旧地重游一番。
因为有时差,每晚只能睡三四个小时,刚回国时昏昏沉沉,整个人很恍惚。第一周,如同在梦境中穿行,一切很不真实。
于是,当我再次走在广州人潮涌动又闷热无比的大街上,使劲掐了一下自己,才确定不是做梦。
那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,很奇怪。
一切都变了,一切又没变。
回到广州南站。高铁站依然动车轰鸣震耳欲聋,人潮涌动。走在广州街头,到处都人声鼎沸,热气腾腾,无比繁华,又无比拥挤逼仄。
而且,正赶上夏天台风来袭前最闷热的时候,整个广州像一个大蒸笼,再次回到心浮气躁的状态。
2
几天后,随着时差调到国内模式,国外变得模糊不清。在广州那几天,最触动我的,是深夜街头的爆炒米粉,这代表着热气腾腾的烟火气。
在加拿大,我无法在夜里 11 点去街头去吃碗炒米粉,哪怕在夏天。
刚回去的头几天,感觉一切非常拥挤喧嚣,很不适应。但慢慢地,之前的记忆回来了,自己也流连忘返起来。
特意体验了全国最拥挤的广州地铁三号线。只见体育西人潮涌动,店铺林立。
恍惚中,哎,不想走了。
3
国内物价实在便宜实惠,令人心动。
无论饮食、交通还是住宿,加拿大的消费基本是国内的 3 到 5 倍。但是,北上广深上班族的平均收入水平,基本已经赶上了加拿大的中产。
打个比方。在国内吃碗牛肉面要 20 元人民币左右,在加拿大加上小费要 20 加元(当下 1 加元兑换 5.4 元人民币)。在国内叫网约车去 10 公里之外的地方,花费 30 元人民币左右,在渥太华打车去 10 公里之外,加上小费和税,要 20 到 30 加元。
油价除外。我特意关注了加油站的价格,换算之后,国内跟加拿大油价基本一样。但是,加拿大大部分高速免费通行,堵车也比国内少很多,用车成本相对低。
4
回老家的高铁上,我忽然就流出泪来。
在广州时还好,忙着旧地重游,用贪婪的眼光看着一切。接近家乡,看着高铁窗外熟悉的风景,听着乡音,想着快 90 岁白发苍苍的奶奶,我眼眶一热。
那一刻,在万里之遥的国外,3 年来所有的挣扎疲惫寒冷委屈,所有的思念和魂牵梦绕,所有积压的情绪,似乎都释放了出来。
平复了情绪后,我胡诌了一首诗:孤鸟万里冰海归,近乡情怯游子泣。他年我若雪上飞,胜似桃花少年时。
父母带着小侄女在高铁站接我。远远地看到,老妈在抹眼泪,老爸挥挥手,沉默不语。
5
这次回国,再此确认了自己的中国胃。
在老家,每天早上一份热干面,一份韭菜盒子,快乐似神仙。那一瞬间,真的不想走了。
还特意带父母出去旅游散心,一路狂吃。红烧牛肉面,羊肉泡馍,手抓羊肉,凉皮葱油饼,中国胃得到了极大满足。
6
返程再次经过广州。短暂的停留中,坐车经过广州大道中,又看了一眼南方报社。还是 B 哥歌词中的那句话:来看你,来爱你,又悄悄离去。
在国外,30 多岁正是做记者做媒体的黄金时期。而我和很多朋友的职业生涯却戛然而止,心有不甘。
不管怎样,我会继续写下去。这次回国,再次坚定了这一信念。
7
专门去原来住了好几年的小区看了看。
那天,我在手机上敲下这么一段话:广州夏天火辣炙热的阳光中走过丽江花园桥,在丽江花园里面东张西望,贪婪地看着一切,很多亲切的记忆涌上心头。最惊喜,面包店绿叶居还在(曾一度关门倒闭),理发店的阿龙还在,盲人按摩店还在,醉心湖还在。千鲜汇不在了,后门的尊宝披萨还在。
夏天还是闷热透不过气,汗流浃背,熟悉的大榕树林荫道还在。丽江花园住得蛮舒服,生活方便,舒缓,江边树多,有人情味,适合漫步带娃。
8
抽空去见了一趟陈师兄。我一直很尊敬他,因为他信奉知行合一,行胜于言。也是他,当年把我介绍到南方报社实习。
出国前,他跟我讲,等你品尝到你想要的那种滋味后,恐怕就难以回头了。
这次见面,谈起对国内经济的忧虑,他反而显得有信心:我们的人口红利还在,产业链还在,吃苦耐劳拼命赚钱劲头还在,怎么就不行了呢?
临别前,陈师兄跟我说,我们当年的梦想,追求,现在看起来,都比不上陪伴、教育好孩子,做一个好父亲。没有比这更重要的工作。
时间匆忙,也没能去见身在云南的贾叔叔(注:贾叔叔是作者媒体从业时的老领导,一个风趣的帅大叔)。给他寄了一瓶从加拿大带回来的威士忌。这款酒入口柔和,据说喝了以后美梦连连。
9
终于要走的时候,很不舍。登机前,跟朋友微信告别。
我跟她们说:在外面三年,觉得自己像一棵移植后缺水的大树慢慢蔫了,无精打采。回来阳光雨露充足,终于活过来了。
直到那一刻,我才意识到,因为语言和文化的障碍,因为冰天雪地的漫长冬天,也因为缺乏有亲密朋友面对面的交流,这三年,某些方面我确实枯萎了,或者说缺电了。
虽然之前一直给自己打气,但并没有充分意识到这一点。当然,总要有所牺牲的,暂时的枯萎,说明扎根不够深,也希望有枝繁叶茂大树遮天的一天。
回国一趟,也是一个深度吸收养分和充电的过程。
微信上聊一年,比不上当面聊一小时。
哪怕自诩世界公民,毕竟我们出生在中国,打上了太深的烙印,骨子里的情感联系,深入骨髓的行为习惯,用得飞起的中文塑造了一个人的思维和表达习惯。
这个公号(ID:枫叶国冰与火),我会坚持写下去,跟大家交流,也是一种充电。
据说下半年国际航班会逐步恢复正常。真如此,以后能一两年回趟国,是最棒的。而且,应该在冬天回,以对抗加拿大国冰天雪地缺乏阳光带来的抑郁心情。
来源:猛哥 微信号:wm221x